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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9畢祿山字牌加木架      

畢祿山之行 2015/11/14

  當我申請到中橫四辣之一的畢祿時,凱才說:「為什麼我們沒想到要先爬小辣的羊頭?」我說:「因為我們上次有經過它的入口。」於是我們順理成章地跳過羊頭,先爬號稱中辣的畢祿山。

  畢祿從登山口到山頂只有兩公里的距離,但要從合歡隧道口進去走八二零林道才能抵達它的登山口。所謂的八二零,實際上卻有八點四公里之遙。雖然登頂前那短短的兩公里要攀升八百公尺的高度,但我想那最磨人的還是最後的八點四公里林道。

  聽說有人為了縮短在這條林道所耗費的時間,特地騎了小折進去,結果有些路段他只能扛著走,最後放棄丟擲在半路。我也曾想過是否可以帶溜冰鞋或划板等輔助工具,但莫要被這"林道"兩個字所騙,中間還不時穿插了溪石,斷崖,上下陡坡,多處拉繩,橫躺的巨木以及木製扶梯……總之,此林道非林蔭大道。然而未雨綢繆的凱還是準備了某種「秘密神器」,讓我們回程在八二零林道時雙腳舒展自如。

  前一天我們走國道一號轉國道三號再轉國道六號,由埔里上合歡山在小風口過夜。斗大的繁星還是駐守在它的天空上。距離我們第一次爬百岳停在小風口已經是八個多月前的事。這八個多月以來的經歷,讓原本平淡的生活變得多彩多姿;其間有艱辛與暢快,有痛苦與喜樂,有數不盡的磨難與看不完的美景,還有與自我不斷戰鬥與征服的過程;這些種種的情緒在旅途中不停地交替上演著。有衝突就會有磨合,有磨合,才能成為你內在安定的底蘊,人也變得越自在了。

  凌晨四點,我們由小風口驅車過合歡隧道,隧道口右側已經停了一輛中型小巴,裏面的人陸陸續續地下車,看來各個身手矯捷;一下車大家魚貫地快步前行隱没於黑暗之中。請司機讓開路口,我們將車停進去,裏面已經有兩台車子還有一頂帳篷。

  我們似乎也感染了他們的速度感,很快地整裝出發;在這裏,把握時間似乎是此次成功登山的最重要關鍵。入口處有個嶄新的不锈鋼信箱,凱說:「回來再投吧!」因為不想翻箱倒櫃地從塞滿的背包裏拿將出來。於是我們也如前面的隊伍般迅速地走入黑暗的林中。

  直走到五公里處,天才漸漸露出曙光,雖然看不出先前那像隧道般的步道究竟是什麼樣子,但想必是個非常清幽的所在。也許是因為常年遮蔽的林道還有不時灑下的瀑布與泉水,讓步道多處濕軟積水,我們只能小心地踩著石塊或邊地草叢而行。

  在六公里至六點一公里處有一個大崩壁,至此我才看到今天第一個開闊的視野,頗有山中無日月之感。走在密閉黑暗的林道間,彷彿與世界隔絕了一般,外頭的風風雨雨都與我們無涉。什麼都沒有發生,所走過的路以及所遇到的所有障礙,都雲淡風輕地消失在身後。

  略過交通號誌﹑經過屍首異處的摩托車﹑踩在滿溢流水的路徑上﹑看到那黯沈沈的工寮﹑幾處大坍方的碎石崖﹑拉不完的繩索﹑堅固的石梯﹑還有那長到走不完的路。然而這些在我們抵達八點四公里的登山口時,似乎立刻都消失無蹤。這一路走來,我只有模糊的印象,彷彿走在時光隧道裏,終點抵達,我們自然地將過去遺忘;因為我們必須以全副的精神來面對今天那真正磨難的開始。

  我們略事休息,將部份東西留下藏了起來,準備好迎接這接下來很難被人遺忘的路程。爬下入山口的最後一個也是最大的溪流後我們一路攀爬。從頭到尾我只能用"攀爬"兩個字來記錄這段經歷;唯一的差別就是:有繩索和沒有繩索。這兩種情況大約各佔一半,以此你就可以想像出它的陡了。畢祿山像是被人從上往下用刀削了一般,走在其間,你很難奢求它的憐憫,只能體諒它的無能為力。至少和同樣是一路陡上的南插天山相比,它的視野是好太多了。(但南插的神木群是無與倫比的仙境。我常想像著那些白髮飄飄的仙人們坐在那些巨木上對奕,並消磨著他們永遠用不完的時年。)

  但唯一無法簡單帶過的是位於九點六公里處那九十度的垂直岩壁。雖然只有約十公尺的高度,較品田前峰的V字斷崖為短,但品田的斷崖因呈圓幅形,又有許多突出的岩石可供手腳著力與踩踏,我還可以一手攀岩一手拉著安全繩索。但畢祿的岩壁較為直立而平滑,你只能兩手拉著繩索而上;尤其中間部位,幾乎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讓你能放心地踩在上面,故而爬到一半我忽然一陣心慌,整個人僵在半空中舉棋不定,因為怕沒踩穩整個人撞壁或跌下來。就在我猶豫的那幾秒鐘,我感到手臂越來越酸軟,此時的我只能決定退下或繼續。想到待會還是要面臨同樣的困境,只好咬著牙小心地往上爬,還好過了那一小段上面就容易多了。看到凱似乎毫無困難地幾秒鐘就爬上來,不禁在心裏給他按個讚。

  越往上走就有越多的繩索等著你,雖然這代表著越來越陡的山勢,但回程時因為一路拉著繩索倒著走,不僅縮短了下坡的時間,也減少了對腳趾頭的壓廹,更重要的是繩索的拉力大幅地減輕了膝蓋的受力,否則依它的陡度爬下來,雙膝應該會抖個不停吧!

  四個昨天才爬完羊頭的大男生後來居上,我羨慕他們的體力,但他們說已經陣亡五個了,因為女生聽到有很多繩索就放棄了。(我想她們應該還沒領悟到繩索的好處吧?)如果可以克服接駁車的問題,從畢祿走羊頭下山就可以避開回程那八點四公里的林道,也可省掉羊頭從入山口的一路攀爬;但這種偷吃步的爬法似乎不在凱的字典裏。

  最後的兩百公尺處是畢祿和羊頭的分岔點,由此到羊頭需三點八公里。望向畢祿圓禿的山頂上站著那四位大男孩,背後的天空是那樣得藍,連白雲也像水洗過了一樣,登頂的路像裂紋般一路屈曲而上,像是在為我們開路,歡迎著我們的到來。

M39無名大斷崖  

  在基點前,我看到一大片的無名斷崖,藏青與鐵灰色的岩面讓人無法將視線離開。忙著拍照的我,甚至不理會凱在山頂上的叫喚;光是看到近在眼前的大斷崖今天就值回票價了;因為那脫了上衣的山壁,更顯出歲月在其上刻劃出的痕跡,它那堅毅樸實的外貌訴說著它無數劫來所累積的智慧。

  來到山上,除了攀爬以外,渺小的人類對於山似乎只有無限的讚歎與崇拜的份。拋開了世俗的傲慢與積習,人彷彿被淨化了一般,帶著純淨的心靈下山的我們,下次又帶著被染著的心而來,接受山林再一次的深化。我喜歡這種純淨的自己,只好像上了癮般地戒不掉這山的誘惑。

  登上基點,那三百六十度開闊的視野令人無限著迷。沾了山的光,我們提升了自己的高度,俯看合歡群峰時,那種遼闊的距離感令人心胸大開。呈現在眼前的鋸齒連峰像並列的蒙古包,聽說那是紮營的好去處。無名斷崖像近到可以一躍而過的山脊,背後層層疊疊枯瘦的山峰像被它染色般臉色鐵青地躱在煙雲之中。

  山頂有個木製的畢祿山看板,似乎被山風撫面吹得有些過於後仰,白熱的陽光照在中間金屬的字版上讓人有些看不清楚。那四個大男生已經下山去了,山頂又只剩我們倆人,悠哉地照完相,想到八二零林道,我們也不太敢耽擱地快步下山。

  之前在八二零林道的六點九公里處,我們遇到一對男女,原來是比我們早一步出發的隊伍,因為那名臉色蒼白的女子受傷,故押隊的男子陪她返程。在我們下山的回程又遇到那名男子,他說他們是要畢祿羊頭縱走,到時車子會到羊頭接人。至於這多走的十幾公里距離,他也只能無奈地笑著說:「還好,只是有點累!」

  後來遇到的三名男女;一對夫妻和一個挑夫。相較於那對夫妻的身無障物,背後的挑夫雖然看起來勇健,但所揹的背包幾乎比他的身子還要大;聽說他們是要去頂上紮營的。那老公笑著說:「爬山就要輕輕鬆鬆!」看著他累到有點走不動的妻子以及被沈重負荷壓到面無表情的挑夫,我不知道究竟該同情哪一個?我想:「為了什麼原因上山,這是每個爬山的人事前應該釐清的問題。」

  下山時一路像溜滑梯般,我感謝著那無處不在的拉繩讓我有如神助(當然跟凱相比還是遜了很大一截。)但這樣已經讓我省了很多的力,相信在面對最後的八二零林道時能保存較多的體力來完成;尤其回程時那九十度的山壁似乎也沒那麼恐怖了。

  下到入山口的溪邊,我們停下來用毛巾擦汗,那冰涼的泉水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待爬上八二零林道的終點時,我們找出所藏的物品,凱甚至煮了泡麵和茶來嘉獎這次能維持正常進度的我。應該是說,雖然它的上升坡度很陡,但距離只有兩公里,對我來說還在堪忍的範圍之內;至於八二零林道──走"平路"本來就是我的長項呀!

  整裝待發後,我們穿上這次的秘密武器──CHACO的越野運動涼鞋(非廣告)。有鑑於每次下山時雙腳的疼痛,尤其是之前的雪山主東之行在我們的大腳趾所留下的印記;已經五﹑六個月了;兩個黑黑的腳趾甲還沒完全回復原形。為此我們特地狠心地花了一萬多元敗了三雙涼鞋(平時愛穿涼鞋的凱特地買了兩雙換著穿),也在七星山測試過,它的黃金大底抓地力不輸登山鞋,尤其走路或下坡時不會擠壓到腳趾頭,遇水溯溪也沒有問題;雖然對於攀爬上可能保護力會不夠,但走這幾近平坦的林道是綽綽有餘。

  踩著輕便涼爽的涼鞋剛開始還真有些不習慣,但對於路面積水的地方可以大大方方地踩過去,還真讓人頗為得意。在回程時也才想起,原來它上上下下的地方還蠻多的,早上可能是在催眠的狀態下走過,所以沒什麼特別的印象。

  為了趕在天黑前離開,凱在前面快速地帶著路,相較於他的謹慎,我反而是輕輕鬆鬆地走著,因為我相信,不論情況如何,他一定會把我安全地帶下山。

  天色越來越暗,心裏開始後悔著剛才為何要休息一個小時?已經是深秋時節,才五點天就黑了,我們點了頭燈在黑暗的林道內疾行。都是凱又說著紅衣小女孩的故事,害我搶在他前面,免得在後面被抓走;因視線不佳,我不小心被地上的枝幹跘倒,還好是摔在舖滿枯葉的柔軟地上。我馬上起身說沒事,凱才鬆了一口氣,繼續我們未完的旅程。

  回到車上整理好東西,向信箱投下我們的入山入園證,我們就走台八線往梨山前行。因為想了解走國道一號近還是走雪隧?這樣下次羊頭才知道要走哪一條才適合。但轉到台七甲線才後悔,因為一路的大霧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凱只能憑著路邊和中央分隔線的反光板來判斷路徑;尤其是南山部落那段,彎彎曲曲的山路什麼也看不到,更讓人整顆心吊在半空中;它雖有標示某段是『霧區』,但我看幾乎整座山都是霧區,連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開回台北的。

  雖然兩者所花的時間和油耗相近,國道一號的距離也比雪隧方向多了七十多公里,但常常坍方和濃霧迷漫的台七甲線還是讓人敬而遠之。再加上山路屈曲,沿途沒有什麼休息的地方或商店,走國道一號似乎是較為輕鬆的車程,沿途還有休息站可供休息飲食;只是過路費要一百八十二元,較雪隧多一百四十元。

  每段旅程都是經驗與智慧的累積,讓你在行動和選擇間能有所依循。有人說:「我們每天都在擔心害怕未來,因為不可知是最令人恐懼的事。」我想了半天,想不出未來究竟有什麼好怕的?我只管自在地活在當下,努力地去完成自己的夢想,其他就不是我該煩惱的。就像山永遠都在,你不去親近,才會有失去它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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