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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插天山2015/02/21

  南插之難,難於上青天!南插之美,無與倫比!

  震於南北插的威名,爬完北插不爬南插,似乎沒把事情做完,總覺得缺少了什麼。網路上眾說紛紜,有的說難於北插,有的說如履平地,故平均而言,似乎和北插差相彷彿。

  前一天凱帶母親上觀音山拜佛時車子抛錨,時值新年期間,只能等年後找人拖吊,故我們騎著機車去登山口探勘路程。到了當地,發覺那裏的居民似乎都不爬山的,連南北插也分不清楚;對於我們這種來回要花六個多小時先來探勘場地的外地人,應該覺得我們是吃飽了沒事幹吧!

  但還好有來,可能因為爬的人較少,故沿途都沒有路標,只在最後轉彎處民家後方的電線桿上,由登山客自助地寫著『南插』兩個字,但下面的箭頭在圓圓的電線桿上看來,有同時向前或向右指涉的嫌疑。回頭再次詢問了民家那位已經被大家問到煩不勝煩的男子,他回說:「爬(我家)後面幹嘛?神經病!」於是我們回到電線桿旁左轉,一路順著路左行再右繞一大型變電箱後沒多久,終於看到『插天山自然保留區』的看板。

  入口內竹枝交錯,除非走近,否則看不到路徑,而所謂的路徑,也只是略有踩踏過的痕跡,沒有外面看板的標示,很難想像這裏就是南插的登山入口。所謂的停車場,不過就是入口前和對面的路邊可自行停車。但入口前是大家拍照留念的地方,故只能停在對面以免防礙他人的雅興。

  再次來到入山口,我們整裝待發,但因為登山杖卡住,折騰了二十幾分鐘才搞定。想到入口處寫著『黑熊出沒…』,雖然帶了凱新購的開山刀,對於是否該裝死還是拔腿狂奔,甚至坐地頌唸佛號讓牠搞不清楚狀況外,心裏一直沒有一個定見。走在軟而濕滑的泥地上,內心一直忐忑不安。

  相較於北插,它是屬於較為原始的林地,除了水管橋外,沒有舖設好的步道,只有前人走過若隱若現的小路,沒有那些掛在枝頭上五顏六色的布條,還真容易迷路。走在狹窄只能容一人通過的邊地上,宣告了她的原始與難度。

  過了舖滿大石的小澗處,我登山杖的頭掉了,掉在我剛爬上的泥坡下,而我竟然不敢下去撿拾。凱忙回過頭來幫忙。想到回程,不禁心下茫然;這只是開頭而已。陽光被擋在外面的世界,清晨的露水將林內浸染成一片的濕氣。走在濕滑而若有若無的狹小通道上,讓人神經緊繃。

  不到十分鐘就到水管橋了。走在粗大圓滑的橋上,兩手拉著左右的鋼索前行,鋼索的間距太大,只能一步步慢慢地拉著走。凱興奮地在橋的那頭幫我拍著照,但我卻雀躍不起來,好像已經花了一個世紀才走到的水管橋在我的腳下不時嘎嘎作響,彷彿隨時都有掉落深谷的可能。

  走在僅能容身的小徑上,就像走在世界的邊緣,深怕踏錯一步,就會跌入無底的深淵。濕氣越來越凝重,不遠處的溪水聲淙淙不絕。上上下下不停地穿梭在高聳的溪岩邊可供前行的路徑上,不時還得撥開濃密惱人的枝葉,彷彿要等到她的許可,我們才得以橫渡那潺潺的溪流。許是入山前未曾徵求她的允許,故設置重重的關卡阻礙我們的步伐。

  雖然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鐘就從水管路到達溪邊,但無疑的,心裏上的時間是遠遠超過實際的長度。我們像如獲至寶般歡快地照著相,因為背後奔騰的瀑流,是我們歷經辛苦爭取得來的。想起網路上那位"如履平地的山友",我很想問她:「南插裏有什麼地算是平的?南插裏又有什麼可以算得上是"路"的地方?」我想所謂的難易度,應該是以山的原始程度來評比,而南插無疑的是比北插更為原始陡直的山林。

  今天凱似乎特別體貼地配合我的速度,不時停下來暫歇,無形中使我的速度理所當然地越來越慢。後來才知道,對於一路的陡上坡,也讓他有點吃不消。爬了半天,猶看得到山下的民家和聽得到狗叫聲,可見我們一直在同一個面向直往上爬,幾乎很少有讓人歇息之處;只幾個小小的營地點綴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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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第一個大黑洞的神木,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但對於到達明顯指標性的路標還是令人開懷,我們忙卸下裝備在幾乎和人一樣高的洞口前拍照留影。那約四五個人合圍的神木應該早已習慣我們這些世俗的人們在它面前搔首弄姿。仰首看著他堅挺的枝幹,濃密的枝葉將天密密麻麻地遮掩住,明亮的天光染黑了它背光的枝體,更顯得雄偉濃烈。只恨距離太近,無法照出它的全貌,只能分段拼湊出它的形體。雖然神木區還遠在上方,但沿途陸續出現高大的樹木,預告了它的存在。

  就在我們不斷地小歇大歇之後,花了兩個小時才看到人們所稱的巨石。巨石之後就是人們所稱的神木群。行前所印的行程表在辦入山證時被警察收走了(原本認為只要像申請北插時把入山申請書和人員名冊丟了就可以交代的,原來還得附上登山路徑圖)。對於印象中只花幾分鐘就要到的"南插之星"似乎遙不可及,原來我們錯把雷擊神木當成南插之星,凱甚至連一張相也沒拍到;我只是亂槍打鳥般不小心拍到了幾張。

  少了文字的指引,那些長久竚立在山坡上的巨木一株株顯現著它們堅挺的枝幹,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當我們拖著疲乏的身軀停下來四處環望,有一股寧靜與莊嚴之氣油然而生。凱說:「你看,我們身處在山林之間,身旁有這麼多的神木相伴!真希望能永遠待在這裏。」「當然,如果路不要那麼難走而熊也可以移居他處的話。」我在心裏補上一句。但文明與自然,似乎是永不妥協的兩條平行線,就像你不會在大馬路旁看到參天古木一般。至此,我早已放棄要征服自然的決心,只希望它能可憐我這個無知的東亞肉腳,讓我能全身而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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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那株被我們誤認為南插之星的雷擊神木,有著最炫目的內裡,整個中空的樹幹已被燒成焦黑的空殼,足夠容納約五六個人站立其中。然而更神奇的是,旁邊還生出粗壯而綠意昻然的旁枝。被雷打到的它,雖然不是林內最粗大古老的神木,卻因而成為最為醒目的焦點。尤其當你由洞內由下往上看時,頂上還連著一根橫向的粗枝,像是將一件黑色的大氅緊縛在枝條上擰乾旋轉一般。

  為了減輕我的負擔並加快腳步,凱建議我們留下大背包,由他背著小背包攻頂。反正爬了這麼久,也沒看有什麼人上來,今天這座山裏,大概只有我們兩個;除了熊以外,應該不會被人偷走。於是我們只帶了水和乾糧以及重要的東西,就把背包掛在一棵橫向的神木枝幹上繼續我們的登頂之行。

  接下來的路並不難走,只是體力已經耗盡,少了肩上的負荷仍覺得舉步維艱。當凱喊著:「再五分鐘就到基點了!」看著紅色路標上寫的安慰人的話語,內心一點愉悅之情也無。凱再加上一句:「換算成你的腳程,大概要十五分鐘。」讓我更加笑不出來。心裏納悶著:「別人究竟是怎麼開開心心爬上來的?」尤其是臨基點前忽上忽下的路徑,彷彿在戲弄人一般,就是不讓你一蹴而上。即使是聽到凱高喊:「到了!到了!」我還是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往前走。還好只花了"十分鐘",在凱的預期之內。

  看到基點上兩根高高的金屬管上嵌著一塊咖啡色的木製薄板,在滿佈小蟲的板上細細地用白筆寫著不太清楚的"南插天山三角點",內心有些失望。在這小小的基點上,隨風擺盪著各登山社五顏六色的布條,給人孤獨而淒涼之感。我們一面趕著蟲子,一面啃食麵包,一面心繫下山的路,匆匆結束了我們基點的休息。更令人心急的是,已經快兩點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逗留。

  下山沒多久開始起霧了。想到氣象預測下午三﹑四點會下雨,更讓我們不敢稍歇。霧氣使得原本已經風景如畫的景物,更增添了些許神秘的誘惑,但我們不得不急速地穿梭於叢林之間;清晨的露水已經深入土裏,再加上這霧與將下的雨,豈不要叫我們一路滑下山去?

  但對於一路揹著沈重的水和瓦斯的凱來說,不僅沒在基點煮香噴噴的泡麵,還要叫他原封不動地帶下山,實在心有未甘。於是我們在回到第一個往南插的路標前暫歇,開始煮起水來。當那第一口的溫熱鮮甜沁入全身時,我終於明白凱所說的在山上煮泡麪的絕妙滋味;讓人有回到家的感覺。

  然而回家還遙遙無期,沒有出登山口總是叫人不能放心。我們匆忙到忘了拍照留念,只急急地往山下跑。當整片滿佈在山坡上的姑婆芋的葉片在身旁盈盈地擺動著,我羨慕它們的輕盈,並且告訴自己:「再通過竹林就快到達溪邊了。」匆忙中凱還滑倒了兩次。越來越濕滑的泥地告訴我們,溪水就在不遠的前方。

  竹林一路的陡下坡並沒有讓我們好過一些。雜亂的竹林盡是些東倒西歪的竹枝輕撫在你的頭上﹑身旁﹑雙腿;如果你是緩步而行的話。但如果兩旁沒有那些堅硬的竹枝可供拉扯,我們的下滑之路也不可能這麼快速而順利。

  回到溪石上,我們終於暫時鬆了一口氣。當我們拿著毛巾擦拭臉頰,冰涼的泉水拭去臉上已乾的汗,卻擦不去嘴邊鹹鹹的汗水味。想到早晨經過時我們還開心悠閒地拍著照,如今卻恍如隔世。

  再上水管橋,天色已漸漸昏暗,而橋上似乎更加地濕滑。我在橋上慢慢地走著,心急的凱在前面不時催促著,掛在手上的登山杖不時與兩旁的鋼索拉扯著。下了橋,我急急地追趕著,再見到小澗時,才發現登山杖的頭又掉在來時的同一個地點附近。本想叫已經過去的凱把手電筒丟過來,因為地上已經一片淒黑。但手電筒塞在背包最底部,想想只好放棄,因為微光的天色讓我們已經無心也無力再逗留了。

  終於,到出口時還見得到天光。看到入口對面所停的車子,我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今天我們應該是來寫記錄的──史上最久的南插之行!被我拖累的凱應該是滿心的無奈。我只能說:「我已經盡力,也完成使命了!」

  看著飄在車窗外的細雨以及前方的濃霧,慶幸著自己已然脫身。在能見度只有幾公尺的山路上一路盤旋而下,所幸沒有其他的車輛,山民都已歸家,只有我倆像乘著雲霄飛車般長驅直下,只偶爾一兩盞暈黃的燈光,點亮了這被人們遺忘的山野。

  去警察局還停車證時,問及今日是否還有其他人來申請,他說:「你們是第一組來申請的吧!今天北插蠻多人的,倒是南插沒什麼印象。」他笑著說:「很難爬吧?所以很少人爬。你們很厲害喔!」想到在山上還曾問凱:「不知警察會不會打電話看我們究竟下山沒?還是已經上山來搜救了?」不禁笑了出來。操著山地口音的他有著台灣濃濃的人情味,陪著我們走出警局,臨走前還不忘為我倆加油。

  回程時問凱:「你還會再來嗎」?他說:「短時間不會。也許哪天忘了它有多難爬時再來。」後來再問。他回說:「不會!簡直是在整人!」我想這就是它維持原始樣貌的智慧;戲弄著每一個想要征服它的人,讓人望山興歎,卻不得不讚賞它超脫世外的清幽與永恆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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