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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山 2014/10/07 

        九九重陽是應該要登高的。因為不是假期,所以我們晚了幾天來實行。本來打算去重溫風櫃嘴,但可能那兒跟"高"扯不上什麼關係,所以凱臨時改為七星山──至少那是陽明山的最高峰,也是台北市的第一高峰。

  五年沒爬七星山了,上次的狼狽樣還餘悸猶存。聽到凱臨時改了計劃,心裏雖畫上很大的問號,但還是滿口答應。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凡事伺機而行即可!(這輩子不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嗎?)當我看到冷水坑拔天而上的石階,實在很想建議轉往夢幻湖的步道上去。畢竟比起彷彿永遠爬不完的階梯,迂迴而上的山路給人較多緩衝和閒適的心情,但總不能開始就讓人笑話吧!只好硬著頭皮跟在凱身後緩步而行。  

  果然不出我所料,久未運動的我沒走多久兩腳就重得快抬不起來,呼吸聲也大到驚動到前方輕身快步的凱。他笑著說:「不是很行的嗎?」我辯解:「我從來沒說自己很行,只是喜歡爬山而已!」於是他只好時時回頭,甚至常常欣賞身後的風景,我就在這種半休息半爬的掙扎中,勉強撐到上面的涼亭處;當然,風景是無心觀賞的。涼亭上擠滿了人,我們往前走到一處石桌的聚集處坐下。凱說:「你整個臉都白了,乾脆我們吃完東西就打道回府好了。」我說:「因為耳朵被我挖破了,冷風一直貫入,讓我耳朵很不舒服,連帶的頭也暈暈的。」於是他邊吃邊嘲笑著我蒼白的臉色。

  想到最難熬的已經過去了,難道要放棄接下來的挑戰嗎?看到要前往東峰的路就在前方,要我就此回頭,實在覺得不甘心。而且經過這幾分鐘的休息,體力好似也漸漸恢復了。凱問我:「要怎麼辦?」我說:「走到哪算到哪,不想走再回頭也不遲啊!」懷著這種放鬆的心情,心裏反而覺得釋然。誰說一定要爬到哪裏才算是登高呢!

  順著往東峰的方向是平坦迂迴的路程,感覺就像在走路一般,讓人從心底昇起一股小確幸。我不曉得我還可以持續多久,但這種想法已經不再困擾我了,我且享受這由兩邊狂浪的蘆葦所引導的登高之行。    

 

 被秋風所煨紅的蘆葦,像模特兒身上的毛草般風情萬種,為沈靜的山色增添了羞澀的駝紅,溫暖了旅人的心。這才憶起,剛才從冷水坑上來的蘆葦好似沒這麼紅,可能白得像我當時的臉色一般吧?想像自己由一隻蒼白的變色龍轉成紅色,整個人不禁暖了起來,遂連外套也穿不上了。雖然前途仍然遙遙無期,但我已經沒有回頭的想法了;事實上我根本不想回頭。

  聽到有人叫著小黃的名字,知道前方有人在餵流浪狗。舉凡在外流浪的狗,大家都喜歡在顏色前按體形加個“大"或“小”字,故當你在外聽到有人叫著:小黃﹑大黑﹑小花﹑小白(所以在外面我只喊我那隻笨狗為"白")……你就可以預期到你將看見什麼樣的狗了。果然沒多久就看到一隻外形精瘦的黃狗徘徊在人群之中討賞。路徑旁有幾座石桌椅供人歇坐,另一邊還有細細的流水隱隱在草樹間流動,對牠而言真是個不錯的落腳處。

  行過蔽蔭的石階拾級而上,穿過的是一大片豊厚的狂草,被酒紅的蘆葦帶領著左突右捲地瞞天舖地而來。上方的氣旋拉著山嵐不斷地旋轉著,或迎面而來,或仰天而去,彷彿內在裏有一種韻律,指揮著這整個的樂團奏著無止盡的狂想曲。你簡直不能插入一個音符,只能規矩地走在它規定好的音階裏。穿梭在這個沒有休止符的演奏會之間,除了靜默,我們還能說些什麼? 

 

  也許是頂著最高峰之名,故慕名而來的特別多。一路上總有人來來往往,回程的人也不忘對我們這些後來者加油打氣,甚至說著善心的謊:「快到了!快到了!」旁人直笑著說:「才一半呢!」立刻戳破這個大家都知道的善意的謊言。但也讓人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和諧與溫馨。

  爬得越高,我們所丟在身後的東西就越多,這是我爬山所得到的心得。面對崇高莊嚴的山巖,所有我們堆疊在身上的那些世間的枷鎖,都會隨著我們的步伐一一卸盡,甚至是我們自己;剩下的只是一顆純然無雜的心,這時,你才能見到山真正的原貌,並且懷著崇仰之心來禮敬他。 

 

  

  上次的我是被強風吹上東峰頂的,這次被凱帶著好似縮短了原有的距離,比我想像的還要快。回頭看時,不羈的蘆葦已被濃霧淹沒,只剩下狂暴的風呼呼作響,像震天的雷鼓般不時從你身旁呼嘯而過。沒戴帽的凱,頭髮都被霧給沾濕了,連口罩上也佈了一層水氣。我們笑著享受這山嵐的洗禮,並坐下來補充一下體力。看到標示牌上七星山的主峰距此只有三百公尺,凱說:「這樣就快到了!」想到當初的堅持,很慶幸我未曾放棄。滿懷著信心的步伐,我們小心地走在濕滑的石梯上,穿著涼鞋的凱也小心翼翼地走向登頂的路上。

  下了鞍部,很快地又往上爬昇,還沒登頂我們就聽到頂上吵雜的人聲。剛上去的以及不想下來的,大家聚集在一塊兒慶祝這登頂的勝利。當然最熱門的就是豎立著地標的木柱,上面標示著:「七星山主峰1120M台北市第一高峰」。沒想到在此荒山野嶺也有需要排隊的地方,連我不愛照相的也被凱推上去拍照。之前的蒼白與忍耐,在此歡笑的時刻早已煙消雲散。 

  懷著滿足的心,我們循原路回去,峰頂上的歡樂猶被雲霧包圍繼續奏著凱旋之歌。當我們穿越重重的山嵐再見到滿山的蘆葦時,恍如隔世。有位上來的小姐頂著風問道:「山上的風比這裏更大嗎?」原來她也是被吹上來的。我們回說:「只有這段而已!」她才放下心來小心地繼續她的行程。遠處纖細悠長的淡水河靜靜地躺在天際,完全無視乎此處的狂亂,在此,沒有一棵樹或一根草是可以歇息的。誰說山是靜的?如果不是他的居民無止盡的奉獻,怎麼會有源源不絕的能量不斷地湧出?在山裏每當我疲累時,總像有一股能量自地底湧現,支持著我繼續走下去,就像是個無處不在的行動電源,難怪大家都要尊呼山為神了。

  雖然今天沒下雨,但山嵐是很豊厚的,於是我建議回去前往七星山公園走走,想想應該也是很壯觀的。但山嵐太高了,不曾降臨到七星山的公園裏,只在高處自顧自地遊蕩,公園裏的景物依然清朗閒靜。於是我們往回走向冷水坑的方向。

  又回到之前讓我蒼白無助的冷水坑石階,但往下的路我是不怕的。只是再回到這條路上,才發現這裏的蘆葦跟七星山上的一樣紅,一樣地充滿著源源不絕的生命力。原來變色龍只是我憑空想像出來的,我仍舊是一個單純的喜歡山的人。面對自己有限的能力,只要看看周遭無限的自然景物,也會覺得自己是不孤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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