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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02玉山前峰照    

2015/09/19 玉山前峰之行

  台灣第一高峰玉山主峰的盛名如雷貫耳,但一來時間不夠,二來排雲山莊假日總是客滿,故我們選了較為短程的玉山前峰,想先去領略一下玉山的風貌。這也只能說是『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號稱百岳六易之一的玉山前峰,單程只有三點五公里,來回七公里的行程,極適合單日的往返。但這可能是所有台北人的悲哀,台灣的百岳都集中在中南部,開車所花掉的時間,遠比爬山的時間還要多了一倍以上。然而,光是聽到"玉山"這兩個字,就覺得值了;一輩子沒去過玉山那還能稱得上是愛台灣? 

  下午六點我們由中山高下去,於竹南轉至國道三號,下了名間交流道往左行,在便利商店前問了人才知道目前往上東埔的路上有管制,明早七點才開放通行。如果現在要上山的話,就要走阿里山上去,但到上東埔差不多也要一兩點了;如果沒有迷路的話。 

  對於這個沒預期的狀況令人有些傻眼。但管制站距上東埔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走阿里山上去卻還要花三﹑四個鐘頭,想到就覺得很疲累。故而我們決定今晚在管制站休息,明天再去上東埔,畢竟凱已經開了很久的車了。 

  大約開了一個半小時我們才到達位於桐山社區的管制站。原來因為至塔塔加的那段路上常有落石坍方,故每日下午五點半管制到清晨七點開放。聽那位站崗的小姐說,這個措施已經實施好幾年了,難怪網路上沒看到有人提醒這件事。 

  本想清晨就開始攀登的計劃,至此也只能改為八點多出發。但既然出來也只能隨遇而安了。我們是第一部停在管制站的車輛,一下車滿天的星斗舖滿天際,唯一認識的北斗七星明晃晃地掛在眼前,將原本荒涼單調的停車場點綴得華麗異常。 

  美景當前,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是不可少的。於是我們煮了水,泡了兩杯咖啡,就在這艶麗的星空下徘徊,略微清冷的涼風吹得人輕飄飄的。然而我們並不孤獨,已經有一對年輕男女停了車進來,那是一對專門來此看星星的情侶。他們舖了地布坐在車前的地上邊聊天邊看著天上的星星。應該是附近的居民吧?希望多年以後,他們仍能保有此浪漫的情懷──在星光下聊天。 

  清晨六點五十分解除管制,果然將近一個小時我們就停在上東埔停車場。循著前方的斜坡往上約走十五分鐘,我們就抵達塔塔加小隊,時間正好八點整。驗了入山證又去旁邊驗了入園證。等在門口的接駁車一大早不知已經跑了多少趟,一人一百元的車費,讓我們省了約三十分鐘的路程。(坐車只要六分鐘,也不用事前預約,反正有位子就坐)。 

  經過昨晚的長途奔波,我們終於來到玉山的入山口。除了南峰以外,其他群峰都得經過前峰的登山口。下了車免不了要在玉山登山口前的大石碑前留影。但背後的陽光過於耀眼,映得照片都灰濛濛的。 

  不知吃了什麼仙丹的凱踩著輕快的腳步直行,說要趁著目前體力好的時候走快一點。然而,一向循序漸進的我不太能適應剛起步的疾行。爬山不需要熱身嗎?維持均衡的速度才是爬山的要領不是嗎?氣喘吁吁的我只能在後面遠遠地追著。我只能說:「面對台灣的第一高峰,誰能不興奮?」  

  沿途雖是窄小的峭壁凌空,但路面尚稱平坦好走,還常有堅固的木製小橋銜接著,算是規劃良善的國際級步道。屬於慢熱的我,一大早全身還覺得卡卡的,疑惑著對於這來回七公里的路程,再慢天黑前也會走下來,有必要趕時間嗎? 

  當我們來到孟祿亭時,已有幾位山友坐在兩旁的長條板凳上歇息。有從排雲山莊回來的,也有和我們一樣要去爬前峰的;雖然能力和目標不同,但我們終究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相會在這台灣的第一高峰旁,想想這是個多麼奇妙的緣分啊!人與人之間的關聯似乎也因玉山而變得空靈起來。 

  沒走多遠就是著名的百萬生態厠所,由於在三六九山莊已經領教過了,所以只是路過並投以注目禮而已,因為那藏不住的味道還是彌漫在四周的空氣中。原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的我,至此也只能凝神閉氣一番。畢竟自然界消化的速度是遠遠比不上人類製造垃圾的速度。 

  再走二十幾分鐘,我們來到玉山前峰的登山口,小而侷促的亂石梯宣告了接下來八百公尺的路況。有人說這好比上天堂一般,在這短短的八百公尺內要上升四百公尺的高度,七﹑八十度的亂石瀑由上傾洩而下,像山坡上的波濤滾滾;尤其是後四百公尺,你只能在寬闊參差的石流中游走於堆疊的石塊間,而唯有登上山頂你才有脫離地獄的機會。 

  上去沒多久,我們就碰到四名中年男子,四個人一派悠閒輕鬆的模樣。其中一名男子對友人說,這是他第二次來爬玉山前峰,是為了陪他才來的,否則這前峰對他而言就像雞肋一樣。待會他們還要去排雲山莊。(後面這話是對我們說的)。 

  與他們別過,凱說:「他們幾乎沒帶什麼東西,怎麼可能去排雲山莊?」每個去排雲山莊的都是重裝備,那號稱雞肋的男子甚至只帶了個小小的腰包;四個人身上的包包都比我的小背包還要小,聽起來的確是有點不可思議。 

  登山是種自由活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階段和目標,只要努力達成自己的目標,並盡情享受登山的每一刻,就稱得上是一種圓滿。至於別人要怎麼看你,似乎不是那麼地重要。但很多人即便上了山,還是放不下世俗的包袱,這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嗎? 

  入口處遇到的爬了很多次前峰的男子,終於等到他的一雙兒女趕來,三個人一齊往上攀升。沒多久我們就見不到他們了,只在他們回程時相遇,他女兒說:「今天體力不好,走得很慢!」雖然他們早遠遠地將我們拋在身後。 

  一向是慢郎中的我漸漸地被那些後來的科技公司給追上,坐了兩大台遊覽車的公司員工共五十六人,他的先鋒部隊已經開始超越我了,在這個狹小的通道間,我只有讓賢的份。我說:「我媽有買你們的股票。請問貴公司的未來發展如何?」其中一名男子回答:「我們正持續努力中。」旁邊那較年輕的後輩說:「不愧是主管,說話如此積極進取,讓人充滿了希望!」  

  然而,當我抬頭望著眼前一大片的石瀑,還真有點不知該從何著手。大大小小的石塊堆積在陡峭的斜坡上,沒有既定的走道,也沒有一定的規則,你只能小心翼翼地踏出你的每一步,站穩了,再踏向另外一步。昨晚沒睡好,有時站直了還會覺得有些暈眩,真怕一個重心不穩會摔下去。 

  這時候突然覺得手力比腳力還要重要,因為常靠了十指的抓力將身體向上提升。儘管凱在上方不斷的催促,我仍是慢慢地移動著,甚至有時還會興起直接抱住身前的大石頭,將上半身攤在上面休息的念頭。但想歸想,畢竟還是不好意思。『振作!振作!』我一直在心中對自己喊話。否則凱一定會拍照存證,並放大了貼在牆上,在我們所征服過的百岳字牌旁,做為我一輩子也擺脫不掉的笑柄。 

  好不容易捱完這一段,經過小小的竹林間,陡上的小路幾乎是大部份的山頭攻頂的前哨站。當我看到上方入口處擠滿了人,知道那是天堂的入口,所有之前所受到的折磨,似乎也在這一刻被化解了。我想這是所有登山客共同的心情,所以我們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前仆後繼;像喝了孟婆湯的靈魂一般,忘了我們在塵世間所曾受過的種種苦難。 

  然而,天堂的路是如此這般的狹窄,天堂上所能容納的人數也是極為有限,十幾個人站在上面就已經把天堂給擠爆了。難怪地獄裏總是人滿為患!想到仍在下方奮力而上的山友們,不禁升起一股同情之心。我想:唯有曾經歷過苦難的人,才能懂得他人的難處。 

  做為團體中唯二的兩個外人,避開了基點的熱門留影處,我們穿越細細的箭竹坡道走下一處寬廣的平台,這裏的視野比基點還要更為廣闊。左邊數來的玉山北北峰和北峰,以及躱在東峰後面探出臉緣的主峰以及最右邊的南峰外,一百八十度以上的視角,將基點隔成一個小小的平台。 

  除了拉大布條外,要騰空跳躍的,要取角度的,要輪流合照的,後面又陸續擠進來的……讓我們選擇讓賢,走到下坡的樹蔭下休息,順便鼓勵一下後面零零星星的來者;因為再走十幾步就要登頂了! 

  再上山頂,人已經少了許多,因為有人喊著:「要變天了,趕快下山。」最後押陣的人宣告已經沒有人要上來了,大家才草草照了幾張相然後一轟而散。終於…就在我這樣想時,一隻和我有同樣感想的鳥兒立刻從樹叢裏跳出來巡視,看到我們又立刻躱了回去。 

  這算不算干擾野生動物的生活呢?然而我們像是買了門票的遊客一般理直氣壯地進來,威猛神氣地照著相,在風景優美處流連徘徊,直到風雲下達逐客令,我們才意興闌珊地回到我們原來的地方。 

  照完相,我們還沒走,就又有其他的鳥兒跳出來,我想這裏應該是牠們平常的遊戲場所,又或是牠們的餐枱,撿拾著人們所遺漏的細屑和各種奇怪的不明物體。我不知道牠們是怎樣來看我們的,希望我們對牠們來說只是一群無害之物,還能為牠們的生活帶來一點額外的樂趣。

  越來越密集的雲霧漸漸朝我們飄來「我們得趕上他們的腳步,否則會沒有接駁車可坐。」凱說。雖然距離他們最後一批人馬下山已經過了約二﹑三十分鐘,但我們又不需要趕上那領頭羊,只要跟上他們那條在後面拖著的長長尾巴即可;這點我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下石瀑時,凱一直心急地催促,對於我的好整以暇,應該是怒火中燒吧!在這麼危險的地形當然是安全第一,有什麼好趕的?踏穩腳下的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他著急的結果就是在此地跌了三次,拜了背包之賜才避免了傷及腰部的下場。 

  當同事知道他摔了好幾跤,忙問我有沒有怎樣。凱說:「她被一路罵,在後面慢慢地走,腳步踏得很穩抓得很牢!」『安全第一』,這是爬山守則的第一條,就算被罵也是一定要遵守的!事實也證明我是對的。 

  過了石瀑區,我們漸漸地聽到人聲了,雲霧也似乎慢慢地消退。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越過幾群人馬。凱說:「這是因為有些人下山時已經後濟無力了!」我只能說:「下山是我的長項。我是上山一條蟲,下山一條龍。」但每次當蟲的時候還是會覺得蠻窩囊的。 

  當我們走下前峰的入山口時,入口旁擠滿了等待的人們,等待著那些還未下山的同夥。我就說嘛,有什麼好趕的,我們不僅趕上他們的尾巴,還趕上他們遲滯的腰肚,接下來那平坦的二點七公里,幾乎可以用揚長而去來形容。(這是我在心中想像的美麗願景)。 

  路上遇到一對重裝的中年夫妻,他們正爬完主峰﹑北峰和西峰回程,心中真是非常佩服,不知我這條蟲何時才有能力和膽量去登上那些只可遠觀又遙不可及的崇山峻嶺?想歸想,還是先走完眼前剩下的這一段路吧!畢竟這才是最重要的。有結束,才會有開始。 

  終於走到了玉山登山口的大石碑前,兩旁的石製圍欄坐滿了等待中的山友。我們還是趕上了他們的領頭羊(雖然有點作弊的嫌疑;人沒到齊他們哪敢走人?)本想逞能地走到塔塔加小隊,但凱不想浪費時間,想趕在管制站關閉道路之前通過;故車子一來,我們就搭上回程的接駁車。(還好沒有逞能,回程居然一路上坡呢!讓我這隻蟲竊喜不已。) 

  接駁車貼心地載我們直下上東埔的停車場,省掉了與塔塔加小隊中間那約十分鐘的斜坡。下了車,一陣冰涼的風和彌漫在空中的薄霧飄飛著,這時才驚覺得它的冷了。然而這只屬於高山中的空靈仍讓人有不真實的感覺。 

  告別了玉山,我們踏上回家的路程,沿途的涼亭和石桌石椅上,儘是一群群來野餐露營的人們,看著他們悠閒的態度,時間好似靜止在他們的身上一般。原來除了爬山,這裏還可以這樣玩!只是這對住在遙遠的台北市人而言,還是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離家越近,身上的疲累似乎也越顯現出來,本想買一手啤酒去拜訪上次借車讓我們回家的修車廠,無奈這條路好似永遠走不完,我們已經無力再去與人寒喧。當我們坐著回想這次的玉山前峰時,我們所下的共同結論是:「爬山到現在,好像還沒有哪一座山讓我們回來時這麼有感;爬雪山主峰一天十四公里也沒這麼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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